羹臛始于何时,史无明确记载。但人们却知道,陶釜的出现,才使人类有可能用它去煮熟食物。在距今大约1万年左右的新石器时代,人类学会了制陶,陶制炊具问世,这是人类饮食史上的一个划时代的大转变。从此,人类才从延续了数十万年“炰生为熟”的唯一制作熟食的方法,进入到“火在下,水在上”用釜煮熟食物。因此可以说,“煮”是继“炙”之后在饮食上的飞跃。从此,中华民族“火食之道始成”,并逐渐形成了在烹饪文明方面的独特地位。
中国饭菜的特征,除了烹饪方法多种多样处,还在于味的调和。虽然先秦三代的文献中只有煮、蒸、烤、炖等少数几种烹饪方法,还没有什么字可以代表炒、涮或其它比较高级的烹饪方式,但以调味为特征的羹臛则已问世了。《左传》载:“和如羹焉:水火醯醢盐梅以烹鱼肉,燀之以薪,宰夫和之,齐之以味,济其不及,以泄不及,以泄其过。”从这一段话可以清楚看出,羹臛的艺术就是味的调和艺术。当然羹臛在最初阶段也是极简单的。郑锷《周礼》疏云:“太古茹毛饮血,所谓羹者,血湆(汁)而已。”孔疑达疏“大羹不和”曰:“太古初变腥,但煮肉而饮其汁,其知调和。后人祭也,既重古,故但盛肉汁,谓之大羹不和。”据此,可以推想古人最初是先把宰杀野兽的血汁盛入釜中加热而饮,后来进一步摸索到了加水煮肉的方法,这才有了大羹。但在那时,由于人们尚不懂得用盐和其它调料来调味,所以只能说大羹的烹饪还处在烹而不调的阶段,及至铏羹使用盐梅之后,才不折不扣地进入到烹调阶段。从这一点上看,羹臛可谓是我国调味的源头了。
铏羹问世后,羹臛也就逐渐多样化了。《周礼•天官•亨人》贾疏云:“铏羹谓陪鼎:牛肉羹、羊肉羹(臐)、猪肉羹。牛用藿,羊用苦,豕用薇。”这时不仅发展到不同的肉食配以不同的菜蔬,而且已经讲究不同饭食配以不同的肉羹。《礼记•内则》:“食,蜗醢而苽食雉羹,麦食脯羹、鸡羹,稌析犬羹、兔羹、和糁不蓼。”这是说:以蜗为醢(肉酱),以菰米为饭,宜配以雉(野鸡)羹;以麦为饭,宜配以脯(肉干)羹、鸡羹;以碎稻米为饭,宜配以犬羹、兔羹。这五种羹,宜以五味调和,米屑为糁,不须加菜。在肉菜杂煮的“铏羹”之外,单纯的菜羹也早已产生了。《韩非子》:“尧之王天下也,粝粢之食,藜藿之羹。”《庄子•让王篇》: “孔子厄于陈蔡之间,七日不火,食藜不糁。”其后,羹的发展就更加丰富多彩了。从《齐民要术》的“羹臛法”所列品目中,我们可以看到,较之先秦时期,羹已有了明显变化。一是使用的调味品大为丰富。《诗经•说命》曰:“若作和羹,尔惟盐梅。”这是说,调羹只用盐、梅两种调料。但在《齐民要术》中,不仅用以调和羹臛的调料品种大大增加(有醋、豉汁、酒、饧、椒末、安石榴汁、酱、蜜、豆酱清、桔皮、木兰皮等),而且使用了生姜、葱头、小蒜、胡荽、醋菹(酸菜)、胡芹、芥、薤菜、苏叶等十多种调味菜。二是羹的制作过程已不是单纯的煮、炖,而是同时兼用蒸、炒、熬、煠、浸、烫等多种技法。如“作芋子酸臛法”,要把“芋子一升别蒸之”,才与猪羊肉合煮。“食脍鱼莼羹”法是:“凡丝莼……热汤暂煠之,然后用;不煠则苦涩。”“酸菹鹅鸭羹”是将鹅鸭肉切成片,干炒过,再加豉汁和米汤,放进切碎的酸菜、盐同煮。由此可以看出,羹臛的烹调技艺在南北朝时已经相当成熟了,已具备了烹饪技法多样、调味巧妙的特色,以后只是向纵深发展而已。